“以后跟你姐姐好好学学，你也快要及笄了，别整天跟个孩子一样。将来你也是要嫁出去做当家主母的，凡事也该学着看明白了，性子学着收一收，别再往外乱跑，跟着你姐姐学些绣工、花艺什么的，也定定心。省得以后再做出今天这般冒失的事情来。”
    说罢，林老夫人又是看向自己的另外一个孙女林灼华。旋即对林灼妍道：“行了，你先出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嘱咐你姐姐。”
    林灼妍听了之后，也是不由得看了自己姐姐一眼，想说些什么，可转念想到自己今天已经惹得祖母很不快了，也就只好将喉咙里的话给憋了回去。应了一声‘是’也就退了下去。
    待林灼妍退下之后，林老夫人拉着林灼华的手，放轻了声音道：“今日我瞧着太后几次三番打量你，大约……”林老夫人顿了顿，才接着道：“大约你入选皇后的可能是极大的。今日来到猎场之后，就连一向内敛害羞的范家大小姐都在太后面前讨好了几句，可是你却话都没多说几句。华儿，你跟祖母说句实话，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是不是……不想进宫做皇后？”
    别的小姐都知道这一趟秋猎是个机会，多多少少都表现了些，可只有自家这个孙女，从头到尾都安静得很。
    林灼华听了自己祖母这问话之后，心中不由得一紧，也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祖母？这种事情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我想或者是不想，又有什么重要？关键的是太后的意思。”看得出来，皇上对选皇后这件事并不怎么上心，大约最后都是由太后娘娘来定的……
    “话虽是这样说，可要是知道了你心里的想法，我和你祖父也能有些底。你若是不想进宫，我和你祖父商量商量，尽快帮你找一桩亲事给定下来，太后自然不会再考虑你了。左右先皇三年丧期未满，太后现在也只是察看一下各家小姐、互相比较考量而已，真要定下人选，怎么也得要到后年了，给你定亲这件事我们也不至于搞得太匆忙，还是有时间好好选好好的。”
    听着这话，林灼华将手中的帕子捏得更紧了些，在心中暗暗思量了一下，方缓缓开口道：“祖母，不管怎么样，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急着给我定亲的好。您也看出来了，太后考量的人里其中有我，那其他的夫人们未必就看不出来，这件事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了不是吗？若是您这个时候给我定了亲事，那些夫人们会怎么想？最重要的是，太后会怎么想？万一太后要是以为是我们林家不愿意嫁女入宫，岂不就惹恼了太后？”
    林灼华这一番话说得不疾不徐，字字句句都为着林家阖府上下着想，林老夫人停在耳中很是感到欣慰。
    “好孩子，祖母知道你是个孝顺懂事的，平常根本用不着我们操心，如今再这等大事上，你也一心想着林家上上下下，真不愧是我们林家的嫡长女。华儿，虽然平日里祖母对你妹妹多娇宠了些，但那也是因为她年纪小，又是个皮猴一样的性子，在祖母的心里，你们两个是一般重要的。你方才说的那些，祖母也不是没有想过，可再怎么样，也比不上你的下半辈子重要。虽说瞧着，如今太后是相中了你，可被相中的也不止是你一人，况且太后和皇上是心胸开阔之人，就算因为此事而有些恼了我们林家，可我想着总归也不会将气撒到你祖父和你父兄的身上去，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报复什么。”
    林灼华心中暗暗道：皇上的确是不会报复什么，因为他压根儿就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所以，华儿，若是你真的不想进宫，祖母会去跟你祖父说，全力成全你的。”这可事关华儿的下半辈子，不管怎么样，还是要看华儿的意思。
    原本她是以为华儿心里大约是愿意的，而且皇上也的确是年轻英俊，嫁进其他勋爵之家做当家主母，未必也就比嫁进皇宫做皇后轻松多少。
    但是今日一看，总觉得华儿似乎并无意去进宫做皇后，这才有此一问。
    而林灼华只是淡淡摇了摇头，“祖母，其实也没什么愿意不愿意的，还是看最后太后的意思吧，嫁去哪里，说到底，不也是差不多的吗？也范不着冒这个险去得罪太后和皇上。”
    林老夫人深深看了自己的孙女一眼，旋即点了点头，“好，祖母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回去休息一会儿吧，还有你妹妹那里，你也帮着劝一劝，说一说。她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再像以前那么任性了。”
    “是，那华儿就先退下了。”
    林灼华退身而去，林夫人扶着老夫人在置好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只听得林老夫人开口同自己的儿媳道：“华儿向来都是个有主意的，只是这一次……却好像有些心思不定的样子。我看她说的那话也不像是有假，似乎嫁进宫去做皇后，还是待以后嫁进公爵之家，她并没有什么主意，只想着听天由命罢了，这可有些不像华儿。”
    林夫人闻言道：“这样大的事情，华儿之前也从来没有遇到过，拿不定主意也在情理之中。”进宫做皇后有做皇后的好处，不做皇后做一个当家主母，也有做当家主母的好处，事关自己的下半辈子，华儿心里没主意，也不算什么奇怪。
    林夫人也赞同自己女儿说的话，既然拿不定主意，那就听天由命算了，若是被太后选中了，那就进宫去做皇上，若是没被选中，那就再行选夫家就是了，端看太后怎么决定就行。
    林老夫人点了点头，也不再继续说这个，只是嘱咐自己的儿媳道：“既然如此，那就先等着太后的决定吧。华儿的事情是不用怎么操心的，就是妍儿……她如今年纪渐大了，性子却还跟以前一样，也该约束她些规矩了，不然以后怎么嫁出去做人家的当家主母？”
    “是，等回去之后，儿媳定当好好管束妍儿。”
    妍儿从小就跟她姐姐不一样，性子活泼，爱笑爱闹，天真可爱的，府里上上下下都很喜欢她，也就让人不忍约束了她的性子，这么一眨眼，她就长大了，是不能再这样纵着她了。今日虽然她逗得太后很是开心，但将来她又不是要进宫去讨太后欢心的，重要的是那些夫人们怎么看她啊。
    因为如今是在猎场之中，今年来参加秋猎的人又比往年多了不少，帐篷不怎么够用，所以林灼华也林灼妍姐妹两个是共用一个营帐的。
    见得自己姐姐进来，林灼妍霎时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看着林灼华走近，眼神有些复杂。
    林灼华却是不理她，只是吩咐自己的侍女给自己倒杯茶来，自己则歪在了摆在营帐中的软塌上。
    林灼妍终于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去带着几分小心问自己的姐姐道：“祖母都跟姐姐说了什么？”
    这时候，正好林灼华的侍女将茶水给端了过来，林灼华伸手接过，然后对自己的侍女吩咐道：“你先出去守着吧。”
    “是。”
    那侍女明白，小姐这是要跟二小姐说紧要的话，让自己守在外面，省得被旁人给听见了。
    林灼妍一看这架势，也知道接下来姐姐要说的不是简单的话。
    林灼华却并未立即开口，而是先轻沾了一口茶水，似乎是认真地品起茶来，也不去理会身旁看着的林灼妍。
    林灼妍心中有许多话想问自己的姐姐，自然是憋不住的，又是开口问道：“祖母说的是真的吗？太后看中了姐姐做皇后？”
    林灼华闻言微微皱眉，“小心祸从口出，太后眼下还什么都没说，一切都还没有定数。太后看中的人选不止我一个，这话要是说出去了，最后太后没选中我，我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这里不是只有我们姐妹两个人吗？我又不会往外说。姐姐方才话里的意思，那是真的了？”
    “也只是揣测而已，毕竟太后什么都没说。”
    “那姐姐你的意思呢？你也想……进宫做皇后吗？”林灼妍又是紧接着问道，带着几分急切的意味。
    “我想与不想有什么用？这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甚至我们祖父都做不了主，最后这件事都要由太后和皇上还决定，你明白吗？”林灼华眸光深沉地盯着自己的妹妹道。
    “那若是抛开这些，姐姐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想嫁给皇上吗？”姐姐她也倾心于皇上了吗？
    “嫁给皇上？”林灼妍不赞同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你以为进宫只是嫁给皇上吗？你未免想得太过简单，不管是做皇后还是妃嫔，进了皇宫之后，一年到头，能有多少时间能见着皇上呢？更多地不过是在……后宫中挣扎求生罢了。”
    而林灼妍却固执地接着道：“姐姐还没回答我，若只论你自己的意愿，你想要嫁给皇上吗？”
    林灼妍眼神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姐姐，不想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神情的变动，但林灼华脸上的神情却丝毫未变，而林灼妍并未注意到她握着茶杯的手此时正在无意识地用力。
    林灼华开口时，语气依旧平静如常，听不出有丝毫的波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向来由不得我们自己做决定，对我来说，嫁给皇上也好，或者是嫁给旁人也罢，都没有所谓。”
    林灼妍听了之后，却变得激动起来，“怎么能没有所谓呢？”
    而林灼华只是淡淡看着林灼妍这般激动的样子，缓缓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上了皇上？”
    林灼妍脸上的激动之情突然就僵住了，她先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姐姐，继而又微红着脸低下头去。
    其实已经不用再说什么，自己妹妹这样的神情，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林灼华在心底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偏偏是……皇上？
    “妍儿，祖母的话你也听到了，以你的性子，是不可能被太后选中进宫做皇后的。你还是……放下对皇上的心思吧。”
    “我……可是太后不是挺喜欢我的吗？今天还那么夸了我，皇上也……也冲着我笑了，姐姐，皇上很少笑的不是吗？他若是一点儿都不喜欢我，怎么会对我笑？”
    林灼妍的话狠狠地砸在林灼华的心头，她觉得胸口有些闷。
    而林灼妍一旦开了这个话头就停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