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司机先生反复强调五星大饭店有点贵,商宇贤还是站在酒店门外踌躇半晌,把青年的领子竖起来掖掖紧:“我们住在这里,行么?”
青年腹诽:五星酒店不行,你还想住哪?
三十英亩园林绿地的庭院,依傍着碧波荡漾的小湖,如果不是冬天一定很美。
商宇贤挑剔地环顾着大堂古色古香的装潢,先后用“因为近水区域所以外面很冷”、“又是凌晨三点”、“如果你住不习惯的话,我们天亮再换地方”这样一系列的理由说服了自己,然后终于笃定了“我去checkin”的念头。
大叔问青年坐在沙发上等他行么,青年点点头,“真的?”青年又点头。商宇贤欣慰了不少,三五秒后又担忧地确定一句:“你真的觉得,住在这里还可以么?”
参朗坐在宽大温暖的沙发里,笑着说:“这里很好,真的,很好。”
前台小姐姐露出“人家这里是本市排名第一的大饭店”那种委屈的笑容:“……请问那位……小先生的身份证……是不是也方便……”
商宇贤:“不方便。”
前台小姐姐:“……先生……”
商宇贤:“需要结婚证么?”
她抖了抖唇,“先生,我们也在按规矩……和流程……”
商宇贤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是来投宿的,不是来投案的。”
“我的在这里。”
大叔犯了执拗症,参朗尴尬地走过去,掏钱包拿出身份证递给她,扳住商宇贤的手腕,自然而然地牵着他的手:“那个……哦对了,明天第一站去哪里玩?”
“你决定。”他淡淡地应了声。
参朗不是一般的心神忐忑,敲键盘的小姐姐肯定在研究两个人的生辰八字,不然怎会这么久,她会不会正在考虑什么?比如,这两位到底是什么关系?酒店安排什么风格的房间给两位男同志?
这个时间酒店没有客人出入,大吊灯都熄了,只有壁灯星点光线,商宇贤任前台小姐姐打量,安之若素地看着黑暗处。
商宇贤在害羞?
“你在看画?”参朗指向幽暗的角落,“你是在看那副山水画吗?”
“嗯,是。”于是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之前他没发现的)(根本看不清楚的)那副墙壁水墨画。
酒店大堂只有老式座钟爬动和敲键盘的声音,咯嗒——咯嗒咯嗒——
前台小姐姐小心翼翼地抬眼,目光在参参和商商的身上快速折返。
参朗干笑了一下:“那个……诶?”
忽然,商宇贤的一只手落在参朗的手臂上。
参朗触电般地绷紧身子,半句话咽了下去。
过一会儿,那只手又搭在青年的肩上,想了想,又游移到他的背脊,忽然手抖了一下……在参朗感到发根都立起来时,抚过腰间,一下箍紧了。
被轻搂进怀里。
前台小姐姐再抬起头时,看着一左一右黏在一起的他们俩,一下就露出了姨母的目光,妥妥地定下了蜜月湖景房:“早餐在二楼,是早晨七点钟,到九点。”
参朗不自然地笑了笑,“哦,谢谢。”
前台小姐姐:“地下酒吧到夜里十一点,六楼是桑拿房,中午十二点退房……另外,标准间?”
参朗:“……嗯?”
前台小姐姐露出笑容:“是标准间?还是大床房?”
“想写一篇关于客房登记的学术研讨论文么?”商宇贤抬眼看她,依然没什么表情,“如果您能在贵店的蜜月房找到标准间的话,我很乐意。”
前台小姐姐:“……”
参朗侧头,桃花眼儿瞬间睁大,他吃惊地看着商宇贤的脸。
他的脸红透了!
商宇贤没表情:“我们不需要叫醒服务,不需要客房服务、早餐券、提醒电话,我们都不需要,不要打扰我们就行。”
“好,好的。”她把房卡和身份证递还给他,十分不愿意又不得不走程序地、执拗地、嘀咕一声根本听不清楚的:“那个……先生……如果需要……可以加床……”
商宇贤:“……”
终于忍无可忍地,他沉默着闭起了眼睛。
进了电梯,商宇贤才将撑得鼓鼓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陡然就觉得……
青年终于忍不住,顶进男人的怀里,笑得泪眼婆娑。
参朗:“老宝贝儿,你难为情的样子真是妖娆。”
商宇贤:“……”
*
落地窗外黑漆漆的,听说这是视野最正的湖景房,每一扇窗都可以看见美景,望着窗外摇晃的树影,分喝同一灌啤酒,一起进到浴室里。
商宇贤仰在按摩浴缸里,小声:“你忙了一天,精神头还这么足,困么?”
参朗刚洗了头发,进到浴缸里,眯着兴味浓浓的桃花眼儿,把玩着他的手,看着他打瞌睡的模样,忍不住俯身下去啃他的嘴,“心疼我了?”
他也不躲,任他乱亲。
参朗含糊不清地说:“坐了一整夜,腰快断了,你也不帮我揉揉。”
商宇贤:“……谁和你做了一整夜,腰快断了?”
参朗:“坐火车累的啊。”
商宇贤:“说话要严谨一点。”
男人别过视线,抬手揉捏青年的肩膀。青年的身子回暖,肩上的手指太温柔,整颗心在温暖中柔软。
天心月圆,华枝春满。
“抱你出去。”
“不。”
“只抱一次。”
男人黑着脸。
青年信誓旦旦。
“我保证,以后不抱,真的只抱一次。”
“……”
商宇贤一米八的身高,身材匀称,照理说并不是能让人产生“抱起来”这种想法的小鸟依人类型,实在不理解青年这种古怪的念头到底从哪来。
浴室的水雾里,参朗朦胧着眸子注视他,看着他光着的脚,“真的想,”紧接着,不等对方同意,青年手臂一个使力,将商宇贤横身抱起,撞开浴室门,把他放在帝王床上。
空调温度22c,夜灯朦朦胧胧,参朗掀起被子盖住他。
刚俯身想对他说什么,商宇贤抓紧被子,红着眼睛瞪着他。
青年忽然轻笑出了声,慢慢贴近他的脸,吻住他泛红的眼角,“老婆,蜜月快乐。”
商宇贤:“…………”
参朗盯着他的怒火:“你也叫我一声听听,老公老婆,都行。”
商宇贤眯了眯眼:“别乱喊,我们还没确定关系。”
参朗愣了愣,眉头一皱:“不是确定了么?”
商宇贤垂着眼:“你们年轻人不是总说什么‘恋人未满’么,我们顶多算是……爱人未满,或是夫妻未满。”
“未满?”青年噙着一抹坏笑,把男人搂进怀里,咬他的唇角,“今天就算了,我早晚,会把你灌得满满的。”
商宇贤:“…………”
参朗注视着他,指尖轻扫他额前的发丝,唇贴上他的额头,“怎么不说话了?”
商宇贤闭上眼睛,像是十分困乏:“没什么,只是发发呆而已。”
参朗:“下次一定要记得叫上我。”
“嗯?”他睁开眼睛,茫然地看向他。
参朗勾起嘴角,笑得明朗飘逸:“叫上我一起,未来的五十年,我可以陪你一起发呆。”
商宇贤抿起的嘴角:“好。”
青年的唇压住男人的额头,久久不曾离开。
轻轻地吻他,唇舌柔柔交缠,滚烫的手心扣住男人的背脊,让他紧贴自己的心口,青年本能地抱紧他,紧一些,再紧一些。
青年的唇从他的唇角荡过,滑到他的耳底,脸蹭着他的脸:
“老宝贝儿,晚安?”
“嗯,晚安。”
*
房间静的只能听见呼吸声,将蜷缩的身子伸展开,枕头暖暖的有点高,抱住挪挪地方,结果抱枕重得让青年惊醒了。
也不晓得夜里几时变换的睡姿,这时正横趴着,舒舒服服地枕着男人结实的小腹,睡的昏天暗地。
商宇贤的头垫得高,举着手机,垂眼睛盯屏幕,床头柜上有一杯热咖啡,时而斜了身子,拿起喝一口。时而闲了,一只手伸过来,指尖轻轻荡过青年的颊和眼睫,揉揉他的头发。
听见大闹五脏庙的声音,咕噜咕噜的。
参朗闭着眼睛含糊地问:“你饿了?”
商宇贤怔了下:“吵醒你了?”
参朗夺过他的杯:“空腹喝咖啡会加快钙流失,等你老了腿脚不灵便,我可背不动你。”
他笑:“过来。”
商宇贤让他看微信,里头是英文,参朗让他翻译,像遇到了麻烦事。
商宇贤说:“美国的同学,家庭遇难,上个月跟我哭诉,他老婆一生气就砸东西,把气往东西上撒,家里能摔的都摔了,拜托我劝劝他老婆。”
参朗:“你和他的妻子也很熟?”
商宇贤:“嗯,同校,女篮的,”被他托着起身,两人往浴室走,“我上周打电话给他老婆,告诉她要爱惜东西,支撑一个家多不容易,况且摔坏的东西,还不是要自己重新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