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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神断 第77节

    庄子里人不多,只有负责养牛的老汉,取奶的女仆,打扫屋子院子的老夫妻。因着调查的事不能公开,他自然不能直接上门,所以会轻功的闻寂雪就显得很重要了。
    闻寂雪听了他的话,眉梢扬起,似笑非笑:“这是有求于我啊,若是用不着我,你也不来找我了?”
    “当然不是。”穆清彦一脸淡然,没觉得会触怒对方:“你帮不帮?”
    “我怎么可能不帮你。”闻寂雪笑道:“这一年,我都是你的,随君差遣。”
    “放心,我不会客气。”
    马车停在山边,高天留着看车,穆清彦和闻寂雪去了金家庄子。
    有闻寂雪在,两人很容易越过院墙进去。牛棚在庄子西侧,里面是几头水牛,两头母水牛,三只小母牛,养得很精细。
    身边有闻寂雪,穆清彦很放松,直接启动异能。
    时间回溯到三月中旬——
    三月是踏春的时节,庄子里十分热闹,不时有金家少爷姑娘们带人来踏春小住,或是邀请朋友。庄子虽属于金立业,但其他兄弟姐妹问他借用,他并没有拒绝。
    穆清彦没关注庄子里往来的人,他的视线一直都盯着牛棚。
    怪异的是,时间一直走到四月份,始终没有发现下毒的人。牛棚的确会有人过来,但能接触到牛奶的人十分有限。每次的牛奶都是女仆水秀亲手取,装满一只小木桶,封好盖子,立刻就会送到外门的马车上,马车一路赶往城里,送入金家厨房。
    难道问题出在途中?
    送牛奶的马车并不坐人,只有车夫。
    若车夫真在半途停下做手脚,谁也不知道。
    反正金家厨房被黎叔彻查过,肯定毒是进金家时就有的。那么,要么是中途被动了手脚,要么是在取奶的时候下毒。
    水秀是个十五六岁的俏丽姑娘,估摸着金立业有这方面的嗜好,不止是身边服侍的人,便是取奶的人也要是个水灵灵的妙龄少女。大概这和用处子采茶女一样的道理吧。
    穆清彦在回溯的时间里,观察了水秀半个月。这个姑娘干活儿麻利,有十分勤快,就是附近村子的人,每天早上过来专门取奶。从她的神色上看不出半点异常,他不觉得一个年轻小姑娘有这样出众的定力和心理素质,他不倾向于是水秀下毒。
    难道会是车夫?
    或者,是更加隐蔽的手段!
    穆清彦心思一动,再一次回溯三月中旬。这一回他不再盯着牛棚,而是将视线转向厨房,水秀每天早上来到庄子,要先从厨房取木桶。
    穆清彦怀疑是木桶被做过手脚!
    只是,木桶要装牛奶,应该提前一天就清洗干净,晾干了。若里面有白色粉末,哪怕很少,水秀也可能会发现。
    “孙大娘,做早饭呢。”水秀一来就跟人打招呼。
    管庄子的老夫妻姓孙,平时主子们不来,他们就等于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虽说不如在金家的下人能时常得赏钱,但是活儿清闲,作为养老来说也是不错的差事。
    孙大娘刚蒸了一笼包子,见了水秀就热情招呼:“水秀啊,快来尝尝包子,猪肉荠菜馅儿的,香着呢。”
    “不啦,我吃过饭啦。”水秀连忙摆手,从架子上取了一只雕花暗漆木桶,顺手打开盖子朝内看了一眼,嘴里说道:“我得去取奶,免得耽搁了事儿。孙大娘你忙,待会儿再来跟你说话。”
    “那好,你忙吧。”孙大娘目送着水秀离去,一双手不自觉的抓了抓腰间围裙,嘴唇紧抿,目光也落在那只木桶上,神色僵愣又茫然。
    第107章 审问
    孙大娘的异常神色可谓十分明显了。
    时间倒退,回到前一夜。
    偌大的庄子,只有厨房旁边的一个小院儿亮着灯,那是老夫妻住的地方。养牛的老汉就住在牛棚旁边的屋子,早早儿睡下了。这时有人打着一盏灯笼出现在厨房外面,灯笼的火光照亮了那人的脸,正是孙大娘。
    孙大娘从怀里取出一串钥匙,开了厨房的门。
    进去后,将灯笼放在桌上,取过桌上摆着的木桶。这只木桶十分精致,很新,更是擦拭的干干净净,反射着灯火的光晕。
    孙大娘揭开桶盖,盖子内部同样很干净,但是它中间有一条微小的缝隙,不大像自然生成,因为木桶整体都刷过漆,外部完好,里面怎么会莫名出现裂缝?孙大娘又小心的取出一个纸包,纸包内是些白色粉末,她用细薄的竹篾子将粉末拨了一点落在木盖子的缝隙处,一点一点的抿进缝隙里面。
    她做的很细致,很有耐性,仅仅是两三个芝麻粒儿的分量,她全部弄好差不多用了两盏茶的功夫。
    大概心里压力很大,做完后,出了一头大汗。
    她把盖子归位,收拾好纸包,竹篾子丢进灶膛内,提着灯笼锁门离去。
    每次装牛奶的木桶会被送上马车,马车进城一路颠簸,加之为确保新鲜,速度不会慢,当牛奶在木桶内来回晃荡,盖子缝隙里的粉末就会渗入牛奶之中。
    手段确实非常巧妙。
    穆清彦没有立刻收回异能,而是盯着孙大娘返回住处。
    屋内的一盏昏黄的油灯亮着,一个人影静静坐在那里,似在等待。听到院门声响,这人走到房门口朝外望,看见孙大娘进来,仿佛很疲惫的说了一句:“回来了?不早了,忙完了快睡吧。”
    孙大娘点点头,吹灭灯笼放在屋内一角,又从怀里摸出纸包,撬开柜子抽屉的夹板塞了进去。确定都藏好了,这才走到木盆边上去洗手。这水是早就备好了,又有一篮子草木灰,搓了好多遍才冲洗。
    收回异能,精神状态还不错,拍拍闻寂雪,两人先离开了庄子。
    “怎么样?”闻寂雪问。
    “有收获,剩下的调查,让金家去做。”穆清彦不打算亲自去调查孙大娘,他一个外人,根本不了解金家这些人员纠葛,反倒是金家的人才更方便,且更有效率。
    再者,黎叔说过,他们调查过庄子的所有人。或许回去之后,可以直接问到有关孙大娘的一切信息。
    闻寂雪眼皮一垂,好似声音都低沉了几分:“哦,所以你要回金家了?”
    穆清彦忍不住笑出声:“陪你吃饭?”
    “不,你好好儿查案吧。”闻寂雪笑着摇头。
    穆清彦也不是矫情的人,回到城内,在客栈分别,他就返回了金家。
    中午的饭点儿错过了,但他没客气,直接让丫鬟去厨房弄点饭菜来。虽说厨房都有定例,但或许是黎叔交代过的缘故,对于穆清彦这个客人不在饭点要吃饭的要求,厨房还是满足了。
    吃过饭,他再去见黎叔,说了庄子里的发现。
    “下毒的方式已经知道了,下毒的人也找到了,你们现在派人去搜,应该可以找到确凿的证据。”
    黎叔很惊讶,没想到他查的这么快,也没料到下毒的竟是孙大娘。要知道,能给大少爷看管庄子,本身就说明人是属于大少爷一系的,现在却……
    “孙家夫妻可是先太太留下的老人儿……”黎叔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又惊又恼。大家子最恨这种背主的人,而类似孙大娘这样的老人儿背主,更是令人难以接受。
    先太太?
    穆清彦反问:“现今的金太太不是原配?”
    黎叔算是承认了他的能力,见他问,便说了:“是,现在这位太太是继室,并非大少爷的亲生母亲,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很近。当年先太太身体弱,生大少爷时又难产,只保住了孩子。之后,出于种种考量,老爷娶了先太太的亲妹妹。”
    这种“接棒”式联姻在商场很常见,主要还是维系两个家族的利益。
    穆清彦点点头,又把问题转回去:“关于孙家夫妻,交给你们查?”
    黎叔明白他的意思,对方是不了解金家下人之间的各种关联,捋线索要花费很久的时间。只不过,所谓术业有专攻,尤其是今天见识到对方的高效率,黎叔想探查出真相的心思更为迫切。
    “这样吧,你跟着我,或许你会发现我们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也好。”穆清彦想着,又提醒道:“现在应该速战速决,幕后者肯定对金家很有掌握力,说不准我一再找你引起了他的猜疑。这人下毒都这般细密隐蔽,说明很谨慎,那么、他有可能为了谨慎,提前抹掉一些线索。”
    意思就是可能会杀人灭口。
    黎叔点头,从抽屉内取出几张纸递给他:“庄子内的人早先都调查过,这是孙家夫妻有关的内容。”
    首先罗列的是孙家夫妻的亲属,然后是人际交往。
    孙家夫妻有一儿一女,儿子孙亮管着大少爷出门的事儿,是叫得上名字的人,女儿妙香在大少爷身边做丫鬟,靠着爹娘关系,自小服侍的情分,掌管着大少爷屋子里的事务,当之无愧的第一大丫鬟。
    通常这样的丫鬟,最后都会成为主子的贴身人,通房或姨娘。
    正因此,黎叔对孙家的怀疑是很低的。
    再看孙家的交往,在庄子里的孙家老夫妻和金家交往不多。孙亮这人本分老实,做事妥帖,只是人不够机灵活泛,但在某些方面,大少爷用的很顺手。这样的人歪心思也少,况且一向也没出什么差错。妙香同样周全妥帖,只是作为大丫鬟,心中也有野心,希望能够早日得个名分,当上半个主子。这样一身荣辱前程系在大少爷身上的女人,又怎么可能去害大少爷?
    “穆公子稍等,等一会儿人带过来,穆公子可以旁听。”黎叔已经决定直接抓人了。
    穆清彦也没表现出什么意外,先回了客房。
    半下午,陈十六回来了,身上沾着不少酒气,幸而眼神还算清明。
    “金立林带你去喝酒了?”穆清彦知道金立林很精明,又有疑心,难得只有陈十六一个,岂会放弃试探的机会。
    陈十六一边喝茶一边说道:“穆兄放心,我警惕着呢,只意思意思沾了一点儿,没敢真的喝。穆兄,你说这个金家老五是不是故意想灌醉我?难不成我们露出了什么破绽?”
    “不必管他,事情有进展了。”穆清彦把查探来的结果告诉他。
    “什么?!”陈十六瞪大了眼:“我、我就出去听了一场戏,吃了一顿饭,穆兄你就把案子查出来了?”
    “只查出了一半。”穆清彦自从返回金家,每隔一会儿就要用异能扫描一遍金家,提防任何异常之处。他的重点在竹风小筑,妙香在那里,至于孙亮就管不着了。庄子那头有黎叔处理。
    即便如此,陈十六还是很不自在,好似自己只顾吃喝玩乐,把活儿都丢给穆清彦一样。
    很快,黎叔派人来请穆清彦。
    依旧是在正堂旁的侧厅,黎叔端坐上位,厅内跪着孙家夫妻。穆清彦和陈十六没堂而皇之出现,而是走到厅堂后面,坐在那里听前面的动静。
    黎叔亲自走了一趟庄子,看着人从孙家夫妻住处搜出那包砒霜,纸包内的砒霜分量已经不多。当时东西一搜出来,尽管一句没审问,但孙家夫妻面色已经灰白,拼命磕头认罪,只说自己财迷心窍,跟儿女没有关系。
    越是如此,黎叔越认为跟其儿女有关。
    少顷,一个十七八岁的秀丽姑娘被带进来,正是妙香。
    作为大少爷身边的大丫鬟,金簪玉环都是寻常,绫罗绸缎穿用不尽,又是正好的年纪,略加粉饰,便秀色可人。能做大丫鬟的就没有蠢人,妙香嘴巧,温柔识趣,还算比较得人心。
    只是,突然被老爷叫过来,折让她心里七上八下。
    “你爹娘已经招了,在大少爷食用的牛奶中下毒,对此,你有什么话说?”黎叔没有任何寒暄,张口就入正题,一双眼睛盯着妙香,仿佛刺透她的皮囊。
    妙香面色立时惨白,双手紧紧抓着裙摆,抖着嗓音道:“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声音不仅支离破碎,更是低不可闻,可见她着实吓得不轻。
    “那你觉得,你爹娘为什么要害大少爷?他们能得什么好处?或者说,是为你们兄妹谋了好处?”黎叔再次逼问。
    妙香流泪哭起来,一下跪倒在地,急急辩驳:“奴婢对大少爷绝无二心,我爹娘、他、他们一定是受了蒙蔽,他们不会的……”
    黎叔一直在审视妙香,因为他觉得孙家夫妻所谓一定跟儿女有关。
    这时一个人进来,在黎叔耳边说了几句。
    黎叔冷哼:“叫刘嬷嬷来,带妙香去验身!”
    妙香一听,整个人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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