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看见巧人挑着装满热开水的木勺,阴笑走来时,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双手齐上,对着舂的脸就是一通狂挠,此时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肩胛处的圆眼伤口从四面八方裂开了,血水呼呼往外冒。
肉被撕裂的疼使得她生出了邪气,抱住舂的脑袋,一口咬住她的耳朵,与此同时翻身骑坐到她身上,当巧人的热水猛的泼过来,她斜身滚了开去,只听“啊——”的一声惨叫,舂抱着自己的脸就蜷缩成了一团。
巧人一看自己没能得逞,一把扔了木勺,自己亲自上阵。
吕娇也不是怕事的人,小时候她可没少跟巷子里的孩子打架,抹了一把脸就迎上来,当心中存恶,动起手来就不管不顾,顿时她两人就打的不可开交。
“今晚上可真热闹。”靠着门框,姬商幸灾乐祸的道。
“还不住手,你们去把她二人来开。”公子重命令身边的武士道。
“喏。”
“主,你要为我报仇啊。”
听着有人来,巧人立即松开了手呼救,可吕姣不,她趁机多挠了人家一把才松开。
公子重的眼睛厉害着呢,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兴趣盎然。
可那巧人却不以为自己吃了亏,反而匍匐到公子重脚下哭诉道:“主,您看,这个贱奴当着您的面就欺负我啊。”
吕姣扯了扯破了皮的嘴唇,慢条斯理的整理杂乱的头发,她就站在火堆旁,对所有围观的人视若无睹。
她冷眼看着那告状的人在那里颠倒黑白,在那里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她一句话不说,掉头就想走。
女人打架不新鲜,新鲜的是吕娇的神情。
别的女人打架,打完之后,狼狈不堪,对着围观的人,尤其当着心爱之人的面会显得难为情,目光躲躲闪闪会给自己找很多理由来掩饰自己曾经的粗俗,可吕娇不,打架时出手又狠又辣,当打完了,她整理自己的衣裳和面容,举手投足都很从容,甚至优雅,那模样就仿佛刚才她不是在打架而是在吃法国大餐。
她不屑解释,因为解释了也没用,他们的家人始终都会站在他们的那一边,无论谁对谁错,这是她小时候打架时打出来的血的教训,所以她的打架法则就是,能捞一把是一把,她才不在乎外人的舆论。
“慢着,姣,你不给我一个解释就想走吗?”公子重漫步走来,装作冷脸逼问她。
吕娇咬紧牙关,瞪着他,攥紧拳头,黑暗中,她肩膀上的血早已浸透了她整个背脊,当她因为打架而沸腾的血液冷却下来,她的脸蛋是雪白色的。
他喜欢散发天然媚意的眼睛,尤其当这样一双眼睛长在娇美女孩的脸上,秋水盈盈漾春波,顾盼之间勾心摄魄,在床榻间欢好时能令他爱不释手。
可他从今夜才知道,当这样一双软媚的眼睛蒙上一层不屑与傲慢时,会挑起他兽性的征服之欲以及他少得可怜的怜惜之心。
他有些好奇,是什么原因令一个贵族娇娇生就一副逞强的性情。
原来他这小夫人,不仅爱羞,狡诈,还会用傲慢不屑的面具来遮掩脆弱的内心。
这一刻他想拥抱她。
这样娇小美貌的女孩儿就应该呆在男人的怀里,让男人好生疼爱,而不是她自己跳出来伪做男儿坚强。
吕姣什么也不想说,此时她也开不了口,因为她觉得自己就要失去意识了,黑夜在旋转,月牙已幻化成了无数个。
说时迟,那时快,她只是往前迈了一步,顿时眼前一黑,晃悠悠就倒了下去。
一双铁臂伸来将她拦腰抱住,她迷糊着睁开眼,像猫儿一样偎依在他肩膀上,那温热宽阔的胸膛令她安心,她不知怎么就让心里的委屈蔓延了上来,双眸里迅速弥漫上一层雾气,当她闭上眼,眼角就留下两滴泪。
终究博得了谁的怜爱。
第10章 浅尝辄止檀口香
彼时夜深人静,在公子重的府邸里却传来铜铃清冷的微响。
大殿深处寝宫里,光滑的地板上,吕娇坐在公子重盘起的双腿上,苍白着脸蛋,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对面那个大巫对着她跳舞。
这个大巫头戴彩色翎羽,手执牛尾鞭,光着脚,穿一身乌黑麻衣,左脸上画着黑色的藤蔓纹路,若这大巫仅仅只是靠这样一副诡异的打扮来行巫术,吕娇一定不会上当,可是他还有一双夺魂摄魄的阴阳眼。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人的眼睛长成这样,竟然真的可以长成这样!
一只眼呈现僵化的土黄色,瞳孔扩散,一直眼有大片大片的眼白,瞳孔就比针鼻大了那么一点,长在眼白的中间,当他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念动咒语,她只觉头皮发麻,感觉真的像被厉鬼在黑暗中盯住了。
他的腰上还挂着一串形制特殊的铜铃,每一只铜铃上面都铸造着令人不敢直视的鬼脸,当他大张着双臂围着她跳动起来时,那些铜铃就一起哗啦啦响起来,这个大巫嘴里念咒的节奏和铜铃哗啦的节奏出奇的一致,这种带着上古气息的音乐让她听了之后,心里顿生无尽的敬畏。
“病去,病去……”
这是她唯一可以听清楚的咒,但是每当她听见大巫念叨这句的时候,却很快会从沉陷里醒过来,并微觉好笑,而那铜铃会让她想起看过的一部悬疑恐怖小说,书里面铜铃的作用就是让人产生幻觉。
难不成,那种铜铃并不完全是那作者杜撰出来的?还真有其事?
也许是因为知道背后还有一个人陪伴的缘故,被阴阳眼的大巫盯着看久了,只要她不和他对视,心里也就不觉得很害怕。
大殿里只点了一盏灯,就放在她的面前,这盏灯把她所在的区域照出了一个圆,而那大巫就在光亮和黑暗的交界处舞动,他的身躯时隐时现,每一次都是突然出现又突然隐没在黑暗中。
“夫主,大巫何时能做完这巫术。”肩部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却硬生生把她从昏迷中扎醒,又不给她敷药,而是要求她盘腿坐在这里看大巫跳舞,还有没有天理。
她转头和公子重对视,就发现他的双眸已经不会转动了,眼珠子的状态就像是人在熟睡时被扒开看时的模样,入睡需要闭着眼皮,可他却是大睁着两眼。
吕娇心里一咯噔,慌忙转过头来,蓦地就对上了一双死寂阴冷的双眼,一黄一白,沟通阴阳。
她惊的大张起嘴巴,却发不出叫声,整个人都僵住了。
铜铃声再度响起,这一次距离她很近,就在耳朵边上。
“不敬畏鬼神者,死。”脑海里突然炸响这样一句话,令她瑟瑟茫然。
“你是何方鬼魅?速去,速去。”
“我不是鬼魅,我、是一缕魂魄,不、不我是鬼魅,我不是鬼魅,我是魂魄,枉死的魂魄。”
被逼问的越紧,她语无伦次的时候越多,心里慌乱极了。
“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