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冬,到底是谁把鼻涕蹭我胸口的?”
夏志远眼睛通红,顾冬也好不到哪去,爱情那东西真不能轻易去碰,脆弱的很,就算小心翼翼的保护,一样容易碎掉。
而兄弟不一样,经得起时间打磨,闹翻了打一架,说再也不见,有困难还是二话不说,第一个伸出手。
能一起肆无忌惮的笑,也能一起像个傻逼一样哭闹,嘴里嚷嚷着嫌弃,心里却认定这是我兄弟。
有路过的行人都会扭头看两眼,毕竟是两男的抱一起,不但抱了很久,仔细听就会听到他们相互挤兑的声音。
片刻后,重逢的喜悦依旧浓烈,顾冬叼着烟,夏志远低头,嘴里燃着的烟凑到他的烟头,慢慢点燃。
突然安静下来,俩人靠着车门抽.烟,谁也没有说话。
当年顾冬认识赵毅的时候还在读高中,在书店打工遇上的,比他大三岁的夏志远本来应该早就毕业,却年年留级,已经混出了名堂,那股狠劲闻名周遭多所学校。
顾冬在哪,夏志远就在哪,那时候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不能惹顾冬,他身后跟着一条疯狗。
后来看到顾冬跟赵毅在一起,夏志远就不再时刻跟在顾冬后边,他身边的异性换的很快,就从那时候开始戴上风流的头衔。
毕业后去不同城市读书,俩人不在一块,来往渐渐就少了。
顾冬把烟头碾灭,突然问,“高三那年,你为什么对我发脾气,还打了我一顿?”后来他也还手了,身手比他强太多的人伤的比他还重。
夏志远在笑,背对着路灯,脸上的表情模糊,“现在才来问我,还以为你忘了。”
直到坐进车里,夏志远还是没给出一个答案,已经来不及赶在宿舍关门前回去,顾冬给张弋阳发短信报平安,又跟平时一样,跟顾延说晚安。
听着耳边的声音,夏志远依旧觉得不真实,他侧头看了一眼,伸手使劲捏捏顾冬的脸,有温度。
在顾冬提到现在念的学校,夏志远抿了下唇,目光有些暗沉,“你是不是见过江瑗了?”
“嗯。”顾冬靠在椅背上,阖起双眼,“你的未婚妻挺漂亮。”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夏志远转动方向盘拐弯,他笑笑,轻描淡写的说,“是吗?想不起来了。”
几十分钟后,车子开进一处公寓,顾冬打开车门下车,抬头看着璀璨的夜空,是个大晴天。
夏志远拉着顾冬进楼,电梯里,他变魔术一样变出一颗牛奶糖,剥了塞顾冬嘴里,“你皱着眉头干什么?饿了?”
顾冬鼓着一边的脸颊,含糊的说,“是有点饿,这个牌子的牛奶糖我很久没吃了。”
“想吃多少都有。”夏志远揉揉他的头发。
电梯停在九层,顾冬跟在夏志远旁边,在他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才想起来明天军训,脸顿时就变了。
在玄关拿了双拖鞋放在顾冬脚边,夏志远换了鞋就往厨房走,“随便逛,我去给你下面。”
顾冬把鞋脱了,视线从鞋柜扫过,没发现有类似蕾丝毛茸茸小碎花之类的女性鞋子,有点讶异的挑了挑眉。
客厅很宽敞,也很空,很符合有洁癖的某人,简陋却样样都是精品,低调的华贵,顾冬在沙发上坐了会就站起来,闻着香味去厨房。
“荷包蛋有点糊。”夏志远摸摸鼻子,“要不我再给你煎两个。”
顾冬说不用,端着碗就在厨房吃了起来,夏志远看着吃的鼓起嘴巴的少年,他都记不清上一次下厨是什么时候。
房间有三,一间书房,一间健身房,剩下那间是卧室,顾冬拿着睡衣进浴室,半个小时后黑着脸出来,夏志远的衣服套在他身上,又大又空。
“电脑给你开了,我去书房处理一些工作。”把眼镜给他戴上,夏志远撇撇,眉头一皱,太瘦了。
顾冬捧着刚泡的牛奶对着电脑屏幕发呆,过了会才打开百度输入一行字,百度百科很详细的介绍了宁清让的个人资料,出色作品,辉煌经历,年轻有为的教授,还是在国内排名第一的大学,再配上一张带着几分笑的精致照片,想不出名都难。
喝了口牛奶,顾冬十指在键盘敲着,又查了一些资料,还登录了以前的邮箱找到当初的很多邮件。
等夏志远忙完工作进房间,他靠在门口盯着床上鼓起的包看了很久,扑过去像以前那样连人带被抱怀里,最后是被闷的喘不过来气的顾冬踹开的。
夏志远洗了澡钻被窝里,俩人好些年没这么肩挨着肩睡一块了,那点不自在并没有存留多久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种纯粹的怀念。
把手放在脑后,夏志远看着天花板,用随意的语气问,“还记得那时候有发生什么怪事吗?”
顾冬试着去回忆,很多模糊的片段重重叠叠,又被他一一划分,片刻后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那部分。
他记得出车祸那天本来要去学校见教授,收到赵毅的短信,说让他去把自己的东西拿走,如果不是那条短信,临时改变路线,他不会死。
“那天我收到一条短信。”
夏志远观察的目光锐利,“赵毅的?”出事的两辆车他都查过,肇事者也死在那场车祸中,可疑的是家人不知所踪,后来他花费大量金钱和精力去找才找到,那家人突然就富裕了,生活变的很奢华。
垂在两侧的手因为某种无意间想到的可能而打颤,顾冬缓缓握紧,他没说话,等情绪稳定后,转头看着面前年轻英俊的男人,眉宇透着成熟的魅力,毛头小子已经功成名就,“阿远,别再插手了。”
夏志远摸摸顾冬的头发,又捏捏他的脸,“真像是做梦。”
往被窝里缩了缩,顾冬冷静的声音显的有些严肃,“我不知道你跟江瑗是不是有什么,她背后的江家根基太大,你不能动,也搬不到藤宇,有宁清让在中间搭着,赵毅和江家可能已经在一条线上。”
夏志远似笑非笑,“对我这么没信心?”
了解他生气了,顾冬没有退让,实话实说,“把夏氏集团牵扯进去,如果出事,对夏家不公平。”夏家当年来孤儿院找到夏志远,他蹲在角落看着,那一刻就知道夏志远很开心,有家了,不再是被遗弃的孤儿。
夏志远痛苦的皱眉,心里无奈的长叹,在商场混的这些年雷厉风行,也算能呼风唤雨,却发现还是说不过这个人。
永远别跟顾冬讲道理,赢不了。
关了灯,房里陷入黑暗,顾冬打了个哈欠,“明天军训第一天,记得叫我。”
夏志远盘算着路程,摸到手机把闹钟定了一下,过了好一会,他知道明天有重要会议,睡眠很重要,依旧毫无睡意。
“顾小冬?顾冬?小九?”
耳边的呼吸平稳悠长,夏志远把快滚到床边的人拉回来,自言自语,“是你说过的,犯了错就要得到惩罚,他们应该要得到应有的惩罚。”
☆、第30章
顾冬五点左右醒了,他一翻身就撞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发现有点赤红,“你一晚上没睡?”
把顾冬松垮的睡衣拉拢了些,夏志远抿起略显干燥的唇,“最近有个项目快收尾了,比较担心。”
这要是被公司员工听到,肯定都会纷纷惊呆,别逗了,老板的字典里有担心那两个字?
实际上昨晚夏志远一闭上眼就克制不住的睁开,在黑暗中一遍遍确定他的兄弟真的回来了,不是做梦。
这人大概都一样,有了弱点就变的胆小,越在乎,越害怕失去。
“顾同学,我想聘请你当我的法律师?”
夏志远只是随口说说,用开玩笑的口气,他很清楚,面前的人有自己的目标,人生的规划不会因为谁改变什么,却没料到对方说“好。”
他一时愣住,“顾小冬,我当真了,你不能骗我。”
“嗯,年薪你看着办。”
顾冬抓抓头发,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嗡嗡震动,他打开翻了翻,是张弋阳和楚纪然的短信,提醒他六点半到七点晨练,让他别迟到,不然要悲催。
看顾冬匆匆掀开被子下床,夏志远忍俊不禁的看着他穿着自己的睡衣,完全撑不起来,那样子就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怎么了?”
“要晨练。”戴上眼镜,顾冬卷起长袖子往浴室走,“军训绝对是大学最不愿回忆的事。”
夏志远拿了牙刷给顾冬,很自然的站马桶边扶鸟,抖完才想起一件事,顿时一张脸有点阴沉,“你是不是跟赵毅见过了?”
“嗯,开学典礼的时候。”顾冬随手扯下架子上的蓝毛巾洗脸。
夏志远垂下眼帘,琢磨着什么。
早晨的空气凉而舒爽,顾冬穿着已经晾干的衣服站在阳台,小区的绿化很好,随便扫扫都是名牌的车,有人在遛狗,有人提着购物袋去买菜,有人牵着小孩上学,人渐渐多了。
穿着整齐严谨的夏志远边走边戴腕上的手表,“走吧。”
来的时候是深夜,周遭一片漆黑,这次顾冬才发现一路的风景有多优美,睡意全消,他支着头眯起眼睛看车窗外往后倒的景物。
车子停在路边,夏志远下车买了早餐又进了一家药店,回来就把袋子递到顾冬手中,顾冬打开一看,里面有润喉糖西瓜霜,还有一些药。
“豆浆有点烫。”夏志远拆开吸管,嘴里调侃着,“小时候你说喝了豆浆就能长生不老。”
顾冬把袋子收好,低头吃包子,他扯了一下嘴角,“我记得某小孩经常站院子里,说天上会有神仙下来接他。”
各自那点糗事都一清二楚,谁也别想嘲笑谁。
夏志远黑着脸咳嗽一声,唇边挂着笑,一扫很长一段时间的阴霾。
到达学校的时候六点出头,顾冬让夏志远把车子停在校门对面马路的拐角,他可能用不了多久就要面对几件事,一是自己一个普通大学生怎么跟夏氏集团总裁认识的,二是江瑗发现后事情的复杂,估计能拉扯出一堆麻烦。
夏志远低头,伸手整理顾冬的衣领,有些无奈,“多大了,衣领都没弄好。”
很小的时候,顾冬每次穿衣服都哭,夏志远站一边嘲笑他蠢,顾冬心想,兜兜转转,家人还在。
一直注视着顾冬的身影从他的视野消失,夏志远点了根烟,靠在椅背上缓缓的吸了一口,眉间生出一股戾气,他拨了个电话,“安排几人混进越江大学,保护一个人,法学系一年级的顾冬。”,他又说,“尽快。”
顾冬回到宿舍,张弋阳跟楚纪然已经穿上一身迷彩服,戴着军帽轮流站在镜子前秀,俩人见到顾冬都兴奋的问昨晚去哪了,很暧.昧的挤眼。
快速换衣服,顾冬看他们眼睛快抽筋了,索性转身系腰带。
张弋阳很随意的开口,“听说隔壁海军学院后门那条街上的宾馆便宜,单间不到一百!”
楚纪然很随意的附和,“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我们学校里面的都坑爹,要开.房还是去隔壁比较划算。”
开房?顾冬顿了顿,头疼,“你们想多了。”
张弋阳以一个常年受群里的基.佬和腐女祸害,但是却独善其身宁死不屈,茁壮长成一笔直笔直大老爷们的犀利眼神在顾冬身上来回扫视,走路姿势正常,露在外面的地方没可疑痕迹,脸上也没被滋补过的水润模样。
他朝楚纪然摇头,楚纪然立刻露出非常失望的表情,昨晚白亢奋了那么久,他俩还脑补了众多少儿不宜的画面。
只不过张弋阳跟楚纪然脑补的有一点不同,主角虽然都是顾冬,另一个却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顾冬把西瓜霜给了张弋阳和楚纪然一人一盒,三人扔了手机,只带了点零钱和饭卡,钥匙出门,班里四十多个人在女生宿舍楼下集合,按照身高站队,从矮到高。
顾冬站在张弋阳前面,楚纪然是小个子,他站在第一排,跟女生在一块,鼓着脸很不高兴。
教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容貌端正黝黑,往那一站,在那身笔.挺的军装衬托下,还是有几分气势的。
响亮的口号把沉浸在幻想中的学生拉回现实,整个一年级的队伍全往操场聚拢,长龙一样,很壮观。
军训最枯燥又辛苦的是站军姿,大概唯一的乐趣就是休息的时候唱军歌,看多才多艺的女生。
年轻军官时刻严峻着脸,酷酷的,除了训练的时候喊口号,其他时候都沉默寡言,很得这个年纪的女生喜欢,有胆大的上前问问题,说一句娇.喘一声,后面坐地上的男生们都一脸呆样,妹子,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第二天就有传闻那个女生跟年轻教官手牵着手在小操场后面的湖边散步,几个条件比那个女生优秀很多的女生都在后悔没站出来。
爱情就是这样,勇敢一点,犹豫不决会错过最好的机会。
白天军训,晚上有军事理论课,顾冬每天累的跟死狗一样,还要安慰军训一个月的盛晨光,一回宿舍沾床就能睡着,他给顾成打过电话,得知顾延头上的伤口痊愈了,胳膊上的要再养养,说国庆在家复习。
军训第五天是国庆,还有两天,大学唯一一次的军训就结束了,年轻教官难得的说了一堆话,他带头唱起了《水手》,班长紧跟,渐渐整齐嘹亮的歌声响彻在操场一角,女生哭了,有的矜持,有的哭的一脸鼻涕眼泪,男生积极递纸巾。
张弋阳晒成木炭,楚纪然惨兮兮的,脖子以下跟脖子以上的分割线非常明显,顾冬没黑,只是脚起泡了,肿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