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闪过狠戾,阮未思抿唇,轻声道:“我知道爸爸是担心阮氏。但是,爸爸你别忘了,没有了霍沉,还有顾钊。”
抬起眼,她那张清纯脱俗,却印着通红巴掌印的小脸上,露出了乖顺又体贴的模样。
像是最好不过的女儿。
上前一步,她温柔地扶住阮泽明的手,温声道:“爸爸,我会去跟顾钊说,让他照顾一下阮氏的。你放心,血脉是没有办法割断的,我一定不会让阮氏出事,也不会让阮家出事的。”
就算一切都是虚假的,她也要紧紧地握住。
她要过得比阮寒星幸福千倍百倍,绝不被她看低!
听到她的话,阮泽明脸颊的肌肉快速抽动两下。
对,还有顾家。
顾家家世并不弱于霍家,就算顾钊现在还没有继承整个霍氏,甚至还没有顾玖职位重要,但是——
顾家早晚是他的。
推己及人,阮泽明坚信这一点。
顾玖再出色又怎么样呢?不过是个女孩子。
将来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顾老爷子怎么可能允许顾氏改姓。
至于顾卓,整天沉迷于医术,在医院里忙的昏天暗地,也不知道捏着手术刀到底有什么好的。
整个顾家,早晚都是顾钊的。
想到这,他顿时豁然开朗,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最后转为慈爱和心疼。
“爸爸刚才太生气了,你不会怪爸爸吧?”
他低声叹了口气,像是刚犯错懊悔的父亲,心疼地拍拍阮未思的手,温声道:“阮氏是爸爸的心血……没有了阮氏,爸爸怎么能够给你和你妈妈提供优渥地生活?爸爸是太着急了。”
“没事的,我知道爸爸其实也是关心我的。”
阮未思绽开懂事的笑容,歪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亲昵地道:“爸爸放心,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一定会为阮家竭尽全力的。我一会儿就去找顾钊,让他帮我们想想办法。”
“好孩子。”
阮泽明顿时满脸欣慰。
“你看看你,脾气上来了,谁都拦不住。”
江秋雨也已经调整好情绪,见状忍不住嗔了一句,故作生气:“再有下次,我可不依。瞧瞧咱们未思,脸上都泛青肿了……”
“不行,事情也不急于一时,未思还是在家里好好养养。”
阮泽明看了看阮未思的脸,眼中也泛上了后悔。
不是后悔打了这个女儿,而是后悔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让她这会儿没办法体面见人。
他叹口气,道:“快,给未思上药,万一留疤可怎么办?等脸养好了,再去让顾钊跟霍沉讲和。”
“我没事的,爸爸。”
懂事地摇摇头,阮未思乖巧道:“爸爸的事情比较重要,看到我这样,顾钊只会心疼,不会嫌弃的。”
美貌固然是利器,但是有时候,适当的凄惨和柔弱,更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江秋雨显然也深谙此道,点点头道:“未思这次受了大委屈,也该让顾钊心疼一下。”
“真是我的好女儿,不愧是爸爸的骄傲。”
阮泽明满脸欣慰,眼底带着几分深情看了一眼江秋雨,温声道:“你给我生了个好女儿。”
一家三口站在被破坏之后有些狼藉的家中,同时露出幸福的笑容,仿佛是再和谐温馨不过的一家人。
底下暗潮汹涌,彼此的心思都被脸上的面具深深掩藏。
直到天色黑了下来,阮寒星才终于转醒。
她双目警惕,毫不犹豫地翻身而起,眼中带着暴戾和杀意,直接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杯边缘。
“哗啦!”
抬手直接将被子摔碎,她捏着边角尖锐的碎玻璃片,冲着床边的黑影直接冲过去。
手下毫不留情,满腔怒火和杀意,直接冲着这人的脸上脖颈刺过去。
可以想见,这一下扎进去,就算不死,也起码要去半条命。
那道黑影反应迅速,快速躲过她的攻击,大掌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一扯。
还残留着药性的身体有些无力,阮寒星被整个抱了满怀,那人甚至将脸埋进她的肩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的眼底瞬间一片腥红,下意识地就要抬脚去踢,鼻端却传来一阵熟悉的冷香。
清冷疏离,如同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她愣住,心神不自觉地一松。
这才察觉,连这个怀抱都是这样踏实和温柔,让她几乎下意识地整个嵌入他的怀中,没有丝毫的抗拒。
“霍沉?”
她轻喊一声,没有等到答复,就已经丢开手上的玻璃片,直接回身抱住男人,收紧了手臂:“我以为……”
她以为,她这次真的逃不过去了。
她以为,这次已经栽了。
后怕涌上心头,她抱紧霍沉,终于有时间检查自己的情况。
除了药力残留带来的几分疲软,身上没有任何的不适,就连衣服都还整整齐齐地在身上。
她长出了一口气。
“我说过,我不会让夫人出事。”
霍沉在她的耳尖上,轻轻地落下一吻。
鼻端倏尔闻到了一阵血腥气。
他黑沉的眸子里陡然闪过深邃的光芒,冷峻的俊脸上有一瞬间的杀气四溢。
在她察觉之前,又尽数收敛,重新变成那副疏离尊贵的模样,抬手打开了灯。
卧室里暖黄的灯光撒了一地,习惯了黑暗的双眼骤然迎接光明,阮寒星不禁眯起眼睛。
等到再睁开眼,迎上的就是霍沉那双幽深犹如深海般的黑眸。
她怔了怔,下意识地扬起点笑容:“你怎么知道事情不对劲的?你是什么时候过去的?”
“心里不安,见到夫人才能安心。”
他轻描淡写地随口一句,仿佛是再小不过的事情。
然而阮寒星的心里却控制不住地酸软下去,眼眶甚至微微有些发酸。
她从小很少感受到爱。
外婆不是不爱她,只是那个年纪的老人,其实并不怎么会表达爱。
更何况,生活的重担已经足以压塌外婆的脊背,她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照顾一个孩子的敏感心思。
阮寒星习惯了照顾别人,周全妥帖而又可靠。
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只是因为心里不安,就愿意放下所有的事情去找她。
千山万水,艰难阻隔,不顾一切地奔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