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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恶妇 第26节

    第39章
    隔天往河对岸送银子去的时候, 程家兴就把他这个不用出门就能挣钱的计划跟何娇杏说了, 怕媳妇儿听不懂, 他又解释道:“这是一箭双雕。我俩做了吃的要背出去卖多费劲?走到地方吆喝着卖完再回来这趟最累人不过。折价卖给他们就等于便宜找了个帮忙售卖的,咱做的事比现在少, 拿的钱比现在多。再说我要总一个人做买卖任由大哥二哥地里刨食, 一方过贫, 一方过富, 时间长了真要出事的……我这么说杏儿你听得懂不?”
    不就是零售改批发,有啥听不懂?
    把用在销售这块儿的精力拿来做吃的,出来的东西多了, 别看批发价低了一点,实际到手的比现在多得多。尤其现在程家兴拿的是四成利,这种只此一家的买卖批发价咋说也得是零售价的七八成,哪怕卖一样多, 也会多赚。
    何娇杏想了一圈, 就想到一个问题:“你这主意方方面面都好, 只是咱俩忙得过来?”
    程家兴捏捏她爪:“你咋也想不明白?看起来要做的吃食多了, 实际上咱们大仁大义带兄弟发家,那不光爹娘, 嫂子也要拿出个态度,总有人帮咱们做其他事,像挑水劈柴洗衣裳收拾屋子或者需要出门买个东西, 她俩不抢着帮忙?她不帮忙那她跟鬼拿货去!我这两个嫂子都看重钱,只是一个聪明些, 另一个笨,到那时要挣钱她俩哪会让你为其他事烦心,不争着来献殷勤不怕咱们紧着别人少她的货吗?”
    “再说这吃食买卖也不是一年三百六十天都做,总要挑对时候,比如赶集日去,年节去,平时就不去。我跟我哥说那些就是给他们画个饼,调动调动他,实际赚得没那么多,可也比地里刨食要强,辛苦一段时间总能把房子盖起来。要不然就两个结果,要不过几年他们还跟爹娘住着,要不回头找上咱们借钱盖房。我才不想借钱出去,与其借现钱还不如给指条路,借给给我嫂子鬼知道能不能收得回来。”
    何娇杏耐着性子听他说完,想了想,要能将杂事脱手,每天就做点吃的,再给自家煮个饭,那是还轻巧。
    可也不能这么轻易让步,她眼一挑:“那你得跟我一起做!比如做花生你就去收回来剥好,做肉丝你就去割肉回来洗干净煮熟,还得给我看火候,不然我才不干呢,这钱谁爱挣谁挣去!”
    程家兴还瞪她了:“敢情你以为我就当个甩手掌柜没打算帮忙?现在隔条河不方便呢我每回过来不也帮着做事情了?往后咱俩在一个屋檐下待,这些洗洗刷刷的麻烦事还轮得到你?我哪怕不亲自上手也想法子给安排了,女人家这一双手哪能天天泡水里搓啊洗的,多泡两年还能摸吗!咱俩定亲这么久了,你还这么想我,告诉你我要生气了!”
    程家兴仿佛真在跟她赌气,说着还作势要走。
    何娇杏伸手拉住他。
    “你做买卖的不知道凡事先说后不乱吗?再说我这脑子哪有你灵光?你啥都想到了,我可想不到。”
    程家兴还别着身子,都不看她,赌气说:“就算想不到我怎么安排,总该知道我心疼你的,我还能吃着花生米看你劈柴挑水洗衣裳做饭外加挣钱给我花吗?我总归为你想了,你想想看,咱们不带哥哥们做事情,你嫁过来嫂子不挤兑你?这么搭把手你日子好过许多。嫂子还敢当你面胡说八道?她俩不得捧着点?她捧得不好我就把货给她停了!看谁能耐!再说拿多少货又不是他们说了就算,咱做多少给他们分多少,做上家的还能让下家为难住?”
    何娇杏心道还是小看他了。
    看程家兴气鼓鼓的,就跟荷叶上蹲的青蛙一样,何娇杏主动去捏他爪子。
    “我才说了那么两句,你气什么?”
    “气你当我是扒人皮的地主老财,没信过我!”
    “你钱都给我管着,我能不信你?我爹都说还没成亲就把银子给媳妇儿捏的提着灯笼也难找出第二人。”
    这话说出来程家兴捂上胸口了:“那还是看在钱的份上,何娇杏我告诉你,我伤心了。”
    何娇杏让他闹得没法,看这边僻静没别人在,就凑上去亲他一口。
    “还伤不伤心?”
    看他嘴角翘起来一下,就一下,他又憋住了,点头说还是伤心。他说完等了等看何娇杏没反应,就抬手指指自个儿右脸:“你再亲一口,我就考虑看看是不是原谅你了。”
    ……
    这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啊。
    何娇杏甩开他手,转身走人,走出去两步回过头来哼了一声:“别原谅我了,气死你吧。”
    第40章
    看何娇杏扭头要走, 程家兴又腆着脸把人追回来:“话没说完呢, 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他过来的时候背了个竹篓, 里面塞了两个布包,一包是兑回来的银子, 另有包瞧着膨膨的, 这会儿才拿出来。程家兴把东西塞到何娇杏怀里, 何娇杏刚才就闻着有股药香, 这才发觉是从这包袱里透出来的,问他是什么?
    “是延寿堂的驱蚊香包,我多买了几个, 你用上,也给我丈人他们分一分。”
    程家兴说着抬起她左手:“前两天过来看你手背上都起了红点,还能不是让蚊子咬的?他们都说延寿堂这个香包好用,我头一回买, 你使使看。还有盒药膏, 要是被咬了就擦擦, 擦了清清凉凉的, 也不会痒。卖东西给我的人是这么说,不灵你跟我说, 我找他去。”
    何娇杏拿右手环抱着蓝布包袱,左手任由程家兴捏着,问他:“你自己呢?挂没挂帐子?放没放香包?”
    程家兴嘿了一声, 得意洋洋说:“我用不着。”
    “啥意思?”
    他拽着何娇杏的手捏捏捏,边捏边说:“我从小就不招蚊子咬, 可能血不好吃吧?按说水塘边包括竹林里蚊子都是一群群的,我们几兄弟小时候也爱去那些地方疯玩,每次玩够了回来他们一头包,我还好,顶多一两个红点,抹上口水第二天就好了。我就是不招蚊子咬,都忘了这茬,前头看到你手上的红点子才想到,还费了点劲跟人打听,乡下人不咋花这钱,很多都不知道外头有卖驱蚊香包。”
    何娇杏点点头:“我家就没买过,都是烧艾草来熏。”
    烧艾草啊。
    程家兴想着他娘好像也烧过,当下有用,就是撑不了多会儿。程家兴在走神,何娇杏把他拉到旁边坐下,接着前面说的问他:“你跟我说那个事,就是咱们让利把做出来的东西批发给亲友,这点子你才想到吧?怎么就着急提了?是出了啥事?”
    隔条河很多事穿不过来,何娇杏不知道也正常,程家兴踢踢他放在一旁的竹篓,说:“你该想得到,分家之前吃家里,需不着抠,一旦分出来,一粒米一勺盐都得自个儿挣,又要说到分家的时候哥哥们是没亏,但确实没拿到现钱,我嫂子现在不跟我折腾,把精力都用在省钱上了。这两个月天气大,啥事不干还好说,天天下地的人缺了油盐顶不住,前两天大哥晕在田间地头上,因为啥?因为没吃好。出了这个事,村里娃娃还指着铁牛的鼻子说他娘黑心肠,他跟人打架,又打不赢人家一群,昨个儿一脸的抓伤瘸瘸拐拐回来见着家里人哇哇哭,我刚好分完钱歇气儿的功夫撞个正着,看着也难受。”
    “我就不是为了我嫂子,你说就哪怕是大嫂,进门才几个年头?我当叔子的跟她有几多往来?原先没闹起来的时候也就见面打声招呼,闹上之后我连招呼都懒得打。还是不想我哥活得太窝囊,我哥人都挺好,待我也真,原先爹要收拾我他俩都抢着来护,要有个法子不亏咱们,还能带带兄弟不挺好吗?啥也不做过两年兄弟差距太大怕不好见面。再说,假如兄弟都没本事,家族里面有丁点麻烦都会找上咱们,也不省心……”
    程家兴说的差不多就扭头去看何娇杏,想知道她真实的想法。
    何娇杏伴着虫鸣鸟叫沉思了一会儿,笑道:“我懂你的意思,一花独放不是春,万紫千红春满园。兄弟间差距过大确实不利好,朋友间差距大了也很容易断往来。你哥待你好,你牵挂你哥你侄子没错,我哪怕嫁给你了心里总也有一处装着我爹娘兄弟,他们果真遇上困难我就能袖手旁观吗?”
    “提携兄弟可以,但不能太亏咱们,还有你得跟我一条心,把咱俩的事放最前头,都安排妥了还有余力再去想东家西家,这样成吗?”
    程家兴说他原就是这么做的。
    何娇杏就往他那侧靠了靠,说:“我其实没做过发财梦,总想着能好吃好喝把日子过舒坦就成。现在咱俩订了亲,说成亲就要成亲,往后还要过一辈子。我也反省过,我总不能让你事事都来迁就我,人跟人之间因着活法不同,想法有差很正常,我就盼咱别吵红脸,哪怕想法对不上的时候都能好生商量互相体谅。要做买卖我愿意跟你做,可既然不是那么穷了,往后还是尽力而为,也别为了挣钱过分劳累你说呢?”
    程家兴本就生着懒骨,又很吃这套,自是答应。
    说到后来,两人又是浓情蜜意的,都看不出早先还吵过嘴呢。何娇杏把心里话都说了,问他饿不饿,渴不渴,要不要吃口什么?
    “我过来就是送银子送香包顺带把我那头的事情跟你说说,说好就回去了,你别劳累,回去把香包挂好,还有药膏,记得抹上。”
    程家兴说罢站起身来,伸手将放在一旁的竹篓提上挂在肩头,冲何娇杏笑笑就要走人。何娇杏抱着东西站那儿看他走远了,瞧不见人才回去。
    她回去就看见含着糖块在屋檐下乘凉的烧饼跟喜妹。
    “刚才我姑父是不是来了?他人呢?”
    “走了呀。”
    “那姑姑你抱的是啥?能给我看看吗?”
    何娇杏绕开侄子进屋里去,边走边说不是吃的东西,让他少点好奇心。何娇杏回她那屋,先把银子收起来,这才摊开顺手放在床上的布包,里面有个秀秀气气的小瓷盒,约摸是他说的药膏,还有好多个驱蚊香包。到底是药房那边制出来卖钱的东西,那味道也不难闻。
    何娇杏往爹娘包括东子那屋都放了一个,又拿了个去嫂子那边,放下以后陪着说了会儿话。另一头,程家兴跟个傻子似的,回去这一路上摸了好几回脸,回味起来还嘿嘿嘿,他就这幅样子回了家,刚把篓子卸下,想进屋去,就让当娘的一把拽住胳膊。
    “你刚才塞我个啥转身就跑?”
    “驱蚊香包啊,我出去兑钱顺便买的。”
    “我是说你买来干啥?蚊子年年都有,熏一熏不就得了。”
    “买都买了娘你还跟我计较啥?你就用呗!”
    黄氏一脸了然:“是不是你媳妇儿那头遭不住了?还有你刚才是在干啥?一边走还嘿嘿嘿,活像个傻子。”
    “我高兴,笑两声不行?”
    “那你高兴起来还真挺吓人的。”
    母子两个你一句我一句拌着嘴,这时候二嫂端着绿豆汤从灶屋出来:“老三你顶着大太阳出去半天,可热得厉害?来喝完绿豆汤,嫂子一早煮好放凉的,正爽口。”
    前些天,嫂子哪怕说孝敬也是给爹娘,不会特地为他准备,顶多看他也在嘴上喊一声。程家兴是个识趣的人,看人家煮得不多他不会伸手。今儿就反常,哪怕说绿豆汤不值什么,二嫂做出来放凉了还特地端来请他吃……看这架势,昨晚哥哥嫂嫂关上门说过话了。
    想想也是,那是大事情嘛,多少要跟媳妇儿商量。
    周氏都把碗递到跟前了,程家兴这会儿倒是真挺热,就接了她碗说多谢嫂子。
    周氏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她把手藏在背后擦了擦,这才把准备好的话说出来:“一碗绿豆汤有什么?老三你才难得,眼看要发达了还想着你哥,那事家贵跟我提了,我这怪不好意思,往后呢你哥要麻烦你提携,挣钱的事我帮不上,其他方面还是能帮帮你的。”
    程家兴闷头和他的绿豆汤,喝完擦了擦嘴,把碗放下,冲二嫂点了个头。
    这番动静倒是把黄氏搞懵了,她眨眨眼,想问这是在打什么哑谜?人在屋后做事的大媳妇刘氏杀出来,挤到二媳妇跟前:“对对对,有啥要帮忙的老三你就说啊,我还想问问那个买卖咱们大概啥时候搞起来?又要准备点啥?”
    跟刘氏比起来,周氏送碗绿豆汤都不算什么了。
    做婆婆的跟见了鬼似的看着大儿媳妇,就不明白区区一天她们经历了什么。
    程家兴搂着当娘的肩膀,说待会儿跟她详谈,回头冲大嫂说:“总要等我成了亲盖起新房再说,最早冬月间。年前那阵庙会多,加上有钱没钱都要好生过个年,买卖正好做。现在嘛,你给我大哥把吃这口搞好,身体补起来,别等到挣钱的时候身子骨不行了,白花花的银子落不到你荷包里,难受不?”
    刘氏笑得尴尬,说:“之前那是怕大手大脚的三五年都攒不够钱盖新房,分了家总还跟爹娘住着我们也没脸啊,尤其我们家富还是做大哥的。现在老三你给指了路,也不用再像前头那么俭省你说是吧?”
    还真是只要能见着好处,谁都能学会跟人低头。
    这态度不是挺好?
    程家兴没多跟她们纠缠,回自个儿屋去了,黄氏瞅了一眼暗自较劲的两个媳妇,也跟进老三那屋。她进去之后带上门,站在床沿边问已经躺平在歇气的三儿子:“咋回事啊?我怎么看着她俩像两条黄狗抢着跟你摇尾巴呢?”
    程家兴本来阖着眼,一听这话都睁开了,他深深看了黄氏一眼:“娘啊,那可是你亲儿媳妇。”
    “大概就是那意思,你能听懂就成,快跟我说说你怎么把人整服帖的?她俩说的提携又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看日子过得不安生,看我两个哥哥苦,我抽空就琢磨了一下看能不能帮一把……”程家兴把他的想法和打算同老娘说了,黄氏听他说完琢磨了很久,最先是问他自己不会亏吧?得了说法才道这样挺好,帮了家福家贵,以后哪个婆娘再要作怪还能吓唬她,不安生就停她买卖。
    程家兴有道:“麻烦也有。”
    黄氏刚才高兴了一把,又让他说紧张了,问:“啥麻烦?”
    “娘你也知道,独门手艺就不可能随便传给别人,以后哪怕前头的准备和后面收拾善后的事我能给安排了,掌勺那一下总要我媳妇儿亲自来。我媳妇儿要围着灶台打转,家里很多事就顾不上。您想想,各家女人每天要干多少活?做饭洗衣裳缝缝补补收拾屋子照看菜地这是最起码的,要想喂点鸡啊猪的还能更忙……”
    “我还当是什么麻烦,就这!你嫂子刚才也说要帮忙,就不说还有娘给你垫着,几件衣裳我一道就搓了,还用她下河边?往常你屋不是我收拾?你衣裳不是我洗?咋的你有洗过一回?”
    第41章
    不说脑袋灵光些的周氏, 只说大媳妇刘枣花, 听程家富说了三兄弟的想法之后, 她一琢磨,真有些搞头。要背着做好的东西去赶集市赶庙会还要叫卖是不轻巧, 可乡下人哪个是生来享福的?只要能挣钱其他问题都不是问题, 起早贪黑有什么关系?
    “那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吗?”
    “你个妇道人家跟去干啥?家里做饭洗衣裳不是活?做完自家的你去帮帮弟妹, 手艺是弟妹带来的, 她肯给我们沾光,不谢谢人家?光搂进来不记恩德好事不会长。”
    当天晚上,刘枣花一直在想, 翻来覆去想,想她要是何娇杏,进门的当下就已经分了家,兄弟各过各, 那她才不会管别人死活……
    想到这里, 大热天她打了个寒噤。
    心道自家这个平常不开窍, 今天倒把话说到点子上了, 往后是要低个头好生捧着老三两口子。老三对她印象差,她也不指望能几下拧回来, 就准备在何娇杏身上下点苦功,等她一过门就跟她搞好关系,要殷勤一点, 争取赶在姓周的前头,这样有好事最先轮到自家, 顶好把老二家挤旁边去。
    躺旁边的程家富都睡两觉了,刘氏兴奋起来睡不着,她比程家兴本人还着急,恨不得新媳妇明天就进门。
    耳边蚊子嗡嗡叫,她抬手招了招,又小声数起日子来。
    因为睡下去之前喝了一大碗凉水,半夜程家富让尿憋醒,正要下床嘘嘘,听见旁边念念有词。他抬起胳膊肘怼了一下,问刘氏:“你说梦话啊?”
    “谁说梦话了,我想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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