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回答,她更加歇斯底里的冲着他吼:“你是在同情我吗?同情我被男人甩了?同情我被亲人利用?还是同情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你是来可怜我的?对吗?”
南城熏也被雨水淋湿脸了,眯着眸摇头,嘴边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墨宫......”眸中掠过一丝慌乱,他终于忍不住哑着喉咙轻唤。
他怎么可能是同情呢?
他是心疼。
她痛,他也跟着痛,或许比她更痛。
从来,他对任何一个女人都没有上过心,动过心,如此的担心,焦急过。
甚至连看,都不想看。
唯独她,他是真心的爱上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爱上了。
只是她不知道而已,他们早就相遇了,早就命中注定了。
如果他能早些知道她的身份,他一定不会让她受这些苦的。
看到他唇边那一抹残笑,黑眸中那闪烁的复杂光芒,墨宫胤只觉得刺眼,走近他,自嘲的笑道:“你也在嘲笑我是不是?笑我笨,笑我蠢是不是?我爱了他这么多年?喜欢他这么多年?可他却一直骗我,还背着我娶了别的女人。这不是笨,不是蠢是什么?”
与其说她在吼他,还不如说是在吼自己。
因为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她有如此的清醒。
“.......”南城熏沉着眸,任雨水蹿进眼里,嘴里,耳里,安静的听着她哭诉。
只有让她咆哮出来,说出那些沉淀在心里痛,她才会释然。
墨宫胤一边说一边抱紧渐渐冷却的身子,软履踩在地面的水洼中,一步步的乱窜,溅起一串串雨柱,直到最后,她缓缓蹲下去,痛苦的呢喃:“我一直以为只要我能坚持活到七年,乖乖的做一个囚禁的质子,七年后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人前,不用再东躲西藏了。”
“可结果呢?我却只是自己的父亲的潜藏在异国杀人工具。我终于明白,一直想不能通的问题,也想通了。为什么我会怕打雷了,为什么我会在最脆弱的时候,会变成像一个魔鬼,原来都是拜他所赐,他真的是我的好父皇呀!”
南城熏垂眸望着她喃喃低语,痛苦不堪的模样,心揪紧的跟着痛,迈开脚步走过去,蹲下身去伸出手稳住她颤抖的肩膀。
手臂处已经被雨水淋湿,那里开始被皮鞭伤着的皮肉再次破裂,渗出鲜红的血染红了绷带。
他手轻轻的抚摸着,血水顺着白皙的手指流窜。
拧紧眉,俯身凑近,将她轻轻拥进怀中,柔声轻喃:“朕不会囚禁你了,你不再是质子,你也不会成为魔鬼的.......”
听到南城熏这句话时,她心头猛然一震,身子有些僵硬,便任由他抱着,不声不响,不挣扎、不反抗,只是任由他抱着。
脑中那模糊烦躁的意识,也在瞬间蓦然清醒几分。
吼了这么半天,咽喉很疼,雨水淋得浑身没有一寸干的地方。
脑子昏沉,撑起头,缓缓昂起脑袋看向他,眨了眨眼睛,可雨水却瞬间又淹没了她的双眸。
“墨宫,这些都过去了。所有真相,不堪,阴谋都已经不存在了,你现在只是墨宫翎,不再是墨宫胤,不用背负那么多。”南城熏捧起怀中她的脸,她便红着眼睛盯着他,一瞬不瞬,也不知雨水,还是泪水,早已狼藉了一脸。
他只觉得一颗心就像有无数只手在狠狠地挠,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拭着她脸上的水渍。
他一直都是一个很冷静,内敛的人,可对她,他总是会情绪失控,会心痛。
他说的话,并没有在她眼里,心里起到一丝涟漪。她无动于衷,死气沉沉的气息,让他心一窒。
说太多,她都不会在意,沉寂了会儿,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低沉道:“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你不是承诺北国皇帝要亲自去救北念尘吗?你不救了吗?你不是说他是你的兄弟吗?难道你忘记了吗?”
“北念尘?”墨宫胤闻言一怔,想起了那个阳光的男人。
她怎么可能忘记,她要去救他的。
可是现在的她,拿什么去救?
南城熏听到她有回应,面色一喜,扶着她缓缓站起来,“对呀?你不去救你的兄弟了吗?中了毒不要紧,朕会想办法找到解药给你治,给你解。但是,他还等着你去救,朕陪你一起救他好吗?”
想着这样继续淋雨下去,她身体更受不住的。
墨宫胤怔怔地望着他,有些恍惚,微弱的声音,嗫嘴轻问:“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南城熏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道出那几个沉重的字:“因为我爱你。”他目光灼灼,语气坚定。
仿佛这份爱早就在很久很久已经萌生了,现在生了根,发了芽,如果真要拔掉的话,他会痛死的。
因为我爱你。
因为我爱你。
这五个字沉沉的在她的耳边回响。
仿佛也像一道暖光,照耀在她冰冷的身子上,有一丝暖意流进了心里。
突然,双肩再次被他紧紧按住,他说:“相信朕,这些事都会过去的,没有了龙飛还有朕,没有了墨国还有南京,没有父亲,还有太上皇,你忘记了吗?他对你挺特别的,朕也相信他会喜欢你的。”
墨宫胤木讷的眨着眼,听着他的话,犹如幻听,像一场梦,是那么不真实。
“我们一起去救北念尘,好吗?”南城熏轻声抚慰,轻哄,将她拥在怀里,想给她一丝温暖。
她很想说好!可怎么也张不了嘴,觉得好冷。
“墨宫.....答应朕,好好活着好不好?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你身上的留下的疤痕太多了,看得朕很心疼,每次换衣服的时候都会红了眼眶。朕还是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流眼泪,这个女人就是你。”
墨宫胤只觉背脊一凉,酸涩的流着眼泪,无助,孤寂的靠在他的怀里,紧紧贴着他胸膛,只有这副胸膛还对她不离不弃。
可是她,她这副残败的身子,根本不配拥有......
“南城熏......”她抿紧唇,艰难的张了张嘴,呜咽轻喃:“可是我...........我....绝.....”育,最后一个字未说完。
他骤然低头封住了她冰凉的唇,那两个字太沉重了。
他不允许她说出来,永远都不要说出来。
墨宫胤心跳一滞,完全忘了反应,就直愣愣地僵在他的怀里,无法动弹。
他的吻火热生涩,带着一些掠夺,带着一些急促,又似隐忍了很久一般,狠狠地蹂躏着她的唇瓣。
挤压、厮磨、吮吸……
似要将她的痛一起吞并,这样他才能分担她的所有的痛。
直到她感觉到她的嘴唇快要被粗暴地挤破磨裂了,他才终于缓缓地放开了她,眸色深邃,气息微重。
她的呼吸全部被他夺走了,缓缓磕上眼,意识渐渐涣散,身子一软,倒在他的怀中。
南城熏抱紧她,蹙起眉垂眸,凝着面色苍白的她,轻轻撩开她的零乱湿透的发丝,温柔的抚着她冰冷的脸颊,眸底一片沉痛,抿紧唇,心痛的凑近她的耳边低喃:“就算你真的解不了毒,怀不了孩子,朕也不会放手,朕此生只要你一个人。”
话落,揽上她的腰,打横抱起她朝原来的路返回。
农庄里,老两口守在门外等候多时了,许久才看到雨中南城熏抱着墨宫胤回来,见到他们安全的回来了,也松了一口的气,各自找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给他们。
老婆婆还把热水都烧好了,就等他们回来好清洗暖和身子。
屋里,南城熏将昏迷的墨宫胤抱到热水木桶里,亲自动手给她暖身子,换衣服,处理手臂,咽喉处的伤口,一切做完后,他才去换下自己的衣服。
一整夜,他静静躺在她的旁边,安静的拥着她睡了一夜。
清晨,外间淅淅沥沥的大雨已经停了。
只是雨过后那份潮湿沉重的气息,还是那么久久散不去。
屋里,墨宫胤醒来的时候,浑身无力,头痛欲裂。
而此时老婆婆正好端着一碗姜汤推门走了进来,见她也醒了,不由的笑道:“你这孩子昨儿夜真是折腾呀!可把你家那个人折磨惨了。”说着将装满热气腾腾的姜汤递给她。
她家的那个人?
墨宫胤一怔,脑子里乱乱的,有些模糊,牵强的支撑坐了起来,接过姜汤,慢慢喝了起来。
对于昨儿夜发生什么事,她完全不记得了,也没什么印象了。
酒喝多了吧!
“婆婆觉得,两口子吵架都是床头吵,床尾合。你们俩呀!怎么看都觉得很般配,像天生一对,命中注定就要在一起的一对。”老婆婆顺势坐在床边,侧头看着她那张略显有些苍白的脸,绝美妖娆的模样,怎么看都像天仙一样,心里一叹,抿唇笑了笑,“而且你那个人对你面面俱到,体贴入微,婆婆的眼光很准的,他是真心的对你好的,孩子呀!你可要懂得珍惜呀!”
这孩子瘦瘦弱弱的,从昨天到这里就没见过她笑过,冷傲的性格,那双眸子里荡漾着的悲情,让她这老婆子看着都有些心酸。
墨宫胤将有些辣的姜汤全部喝完,听着老婆婆的话,不由蹙起眉,没怎么听明白。
老婆婆见她喝完了,起身一边收拾着汤碗,一边瞅着她,见她闷不啃声,还觉得她气性大,忍不住问了一句,“孩子,你多大了?”
墨宫胤抬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漫不经心的回答:“十六,十七的虚岁。”